汉景帝与窦太后

      最后一位出场的是汉景帝的母亲窦太后。窦太后就是我们前面说的窦猗房，她是赵国清河郡观津县即现在河北武邑县人，小时命苦，父母早亡，只有兄弟二人。三个孤儿，缺衣少食，艰难度日。有一年，宫廷挑选美女，窦猗房为了生存，就以良家女应选入宫，兄妹因此而失散。

      窦猗房入宫后，到后宫侍奉吕后，吕后觉得宫女太多，要分一些给诸侯王。有些史书记载，她入宫后侍奉汉惠帝刘盈，惠帝去世后，吕后便下令将后宫宫女分赐给诸侯王。总之，不管侍奉谁，都是吕后旨意，每王分赐五个宫女，窦猗房就在其中。窦猗房得到这个消息后十分高兴，她急忙去找分发宫女的宦官，肯求念其自己是赵国人，自幼父母双亡，兄妹失散，自己又不辞千里，西行入宫应选，今已有数年，现不知兄弟是否还活在世上。这次能请高抬贵手，把自己分回赵国，或许还能见到哥哥和弟弟。宦官很是同情，就答应将她分回赵国。

      不料，在分的时侯，宦官却把她拜托的事给忘了，阴差阳错地把她分到了代国，侍奉代王刘恒。虽然她很难过，哭了数日，但事已难改，还是到了代国。也许苦尽甘来，窦猗房命中该有大贵。进宫后，代王见其天生丽质、风姿绰约，便抛弃代王后和其他宫女，独而宠爱，并选为嫔嫱。窦猗房很快就为代王刘恒生育一女，取名为嫖，后又连续生了长子刘启，次子刘武。在生刘启时她还差点丧了命，因此，窦猗房对刘启喜欢盛少，而特别喜爱小儿子刘武。

       公元前180年，吕后去世，代王刘恒即位，是为汉文帝。第二年春，文帝立刘启为太子。当时尽管窦猗房疼爱小儿子刘武，但在立储上她并没有反对，因为手心手背都是肉，况且刘启又是长子。在刘启被立为太子后，群臣又奏请册立太子母窦猗房为皇后。文帝当时不敢做主，就起驾长乐宫，禀承母亲薄太后，请其作主。薄太后平时就喜欢窦猗房，因为她出身贫苦，平日不但对太后孝顺，对文帝也很是恭敬，在抚养子女上教育有方，况且又生性娴淑，深得后宫人们的喜爱。薄太后听了文帝的禀报，当即应允，随后一道明谕，册立太子母窦猗房为皇后。同时又封长女嫖为馆陶公主，次子刘武为代王，后为梁王。另外薄太后怜惜窦皇后身世凄凉，又叫文帝想方设法找到了她哥哥和弟弟，然后请名士与之施教相处。皇后兄弟都不以尊贵而骄傲，一生谨慎，从善而终，大家都说这和窦皇后的贤惠感召有关。因此宫内宫外都喜欢窦皇后，说她人好。

      公元前157年，汉文帝去世后，太子刘启即位，窦皇后一跃成了太后。当年汉文帝以孝治天下，对薄太后百依百顺。到了汉景帝子承父业，对母亲窦太后也是恭顺有加，言听计从，有时到了惟命是从地地步。人的地位变了，性格就会变化。窦太后再也不是过去的窦皇后，娴惠、孝顺、谨慎和善良，而是变得独断、专横和贪婪。窦太后痴迷黄老之术，她要求皇家子弟都必须读，皇帝、太子也不例外。有一次，景帝主持了一场辩论会，一方是倡导儒家学说的辕固生，另一方是提倡黄老之术的黄生。双方辩论的主题是：商汤、周武王取代前朝，是尊奉天意还是以臣弑君？辕固生认为，桀纣残暴，商汤和周武王取而代之受命于天，是正义的；黄生则认为，商汤和周武王取代桀纣，以臣弑君，正义从何而来？接着他又打了个比喻说，帽子再旧，也是戴在头上；鞋子再新，也得穿在脚上。君王再有错，也是帽子，臣子再能干，还是鞋子。帽子和鞋子上下有序，君主和臣子的地位不能颠倒，因君主有错就去推翻他，难道不是以臣弑君吗？

      辕固生反驳道：秦始皇无道，高祖刘邦三年灭秦，四年灭项，成了天子，建立了大汉，照你说，秦始皇是帽子，高祖是鞋子，那现在不是鞋子顶到头上去了吗？一句话说得黄生亚口无言，无发自圆其说。景帝一听，话题涉及到了高祖刘邦，苗头不对，便急忙拍板：今天到此为止，以后再议。

      但是，这件事和辕固生的极力倡儒被窦太后知道后大怒，这还了得，竟然有人和我唱反调，随即传旨喧来了辕固生。太后拿出一本《老子》问：听说先生学问很高，你认得这本书吗？辕固生瞟了一眼说：这是老百姓和家庭妇女喜欢的读物。这一下就把窦太后惹恼了。心想我做为一国太后，皇帝都不敢高声和我说话，你竟敢说堂堂皇太后是老百姓、家庭妇女，又讽刺太后我崇拜的黄老学说，这还了得！慎怒之下，令人将辕固生扔进了野猪圈。那辕固生一介书生，赤手空拳，被野猪追着跑，很快就要被咬死，在这千钧一发时，多亏汉景帝扔给了一把剑，辕固生心一横，一剑刺中野猪，才捡了一条命。事后，景帝赶快把辕固生调往诸侯国，离开了京城。由此可见窦太后的独断，不惜借猪杀人。窦太后还很专横，特别是在统治思想上，她尊黄老之术，反对儒家思想，就是汉武帝也不行。我们知道汉武帝在统治思想上是“废黜百家，独尊儒术”，但那是在窦太后去世以后。启初刘彻即位后，任命窦婴为丞相，田蚡为太尉，赵绾为御史大夫，儒生王藏为郎中令，开始实施“新政”，建“明堂”（是儒家一种朝会的礼仪制度）尊崇儒术。窦太后这时已经是太皇太后，她知道后坚决反对，并怒斥武帝，断然禁止他再搞尊儒活动。赵绾上奏武帝，要武帝“国家大事不必请示东宫”。这是要太皇太后交出权力啊！这还了得，窦太后一气之下，给皇孙子汉武帝一个下马威，将赵绾、王藏下狱迫其自杀；承相窦婴、太尉田蚡，一个是她的侄子，一个是王太后的弟弟，看其面上宽大处理，罢官让其回家；亲自出马重新任命了承相、太尉等一帮官员，使汉武帝的“建元新政”刚一推行就被扼杀在萌芽状态。

      窦太后不但独断专横，还很贪婪，这主要表现在汉景帝的立储上。窦太后的大儿子刘启已经当了皇帝，她也成了很有权势的皇太后，但这还不满足，因为她总想让自己特别喜欢的小儿子继大儿之后，也能当上皇帝。所以在立储上她曾两次提出要废除祖制，立自己的小儿子刘武为皇帝的继承人。

      “母怜幼子”，这是每个做母亲的人之常情，尤其窦太后更是。由于她在生刘启时的难产而对其不甚喜爱，更加使她疼爱小儿子刘武，另外刘武也非常孝敬母亲窦太后，每次听说太后生病，都吃不香睡不好，常常想留在长安侍奉她。太后因此很宠爱他，心里总想让刘武能继承皇位。刘启知道母亲心思后，行事非常小心，处处讨好母亲，不敢惹她不高兴。有一次，爱玩的刘武在学习时，央求哥哥刘启一块陪他去玩耍，经不住弟弟的死磨硬缠，刘启就和刘武坐上马车出了京城。文帝知道后很生气，要责罚二人，太子刘启为了保护弟弟，把责任全都承担了。窦太后知道了这件事，心里十分宽慰，从此之后就不反对刘启继承皇位了。后来刘武被封为梁王，窦太后每年都赏赐他大量财物。大家都说，梁王的身份被太子都显赫。

      汉文帝死后，景帝即位，有一次梁王进京觐见，景帝设家宴招待，窦太后等人也在坐。宴饮间，景帝酒酣耳热之际，也许是为了有意讨好母亲，也许是无意间，竟说自己千秋之后，传位给梁王。太后听后十分高兴，梁王虽然明明知道这并非景帝诚心之语，但心里也是暗自喜悦。这之后，就暴发了吴楚七国之乱。梁王刘武举全国之力，率将士勇以抵抗，牵制了梁王主力，为平叛立了大功。此后景帝和梁王出行时同坐一辇，野外一同游猎。景帝、梁王以及窦太后关系甚密。大家也猜测，景帝百年之后将会传位给梁王。但谁知平叛后不久，汉景帝突然宣布，立栗姬之子，皇长子刘荣为太子。表面看，这次立储是顺应朝臣要求，因为景帝已当了四年皇帝还没有立太子，但实际上是封堵了窦太后和梁王之念。看来景帝并不想传位给梁王，说传位梁王只不过是让太后高兴高兴罢了。但是太后仍不甘心，在景帝七年，汉景帝一怒废黜太子刘荣之后，窦太后又一次要求景帝立梁王为皇位继承人。面对窦太后要求，汉景帝城府及深。一方面当着母亲窦太后的面表示同意，另一方面他又提出，事关重大，需要和朝中大臣们商量。在朝议中，袁盎等大臣以先帝所立制度为由，反对梁王为嗣。同时景帝又命袁盎等大臣到宫中去劝诫窦太后。袁盎引古喻今对窦太后说：“从前宋宣公不立子而立弟，引发了五世之乱。小不忍，害大义，必生事端。所以《春秋》认为传子才是正确的”。窦太后自知理亏，从此再也不提立梁王为储君的事了。这一年的四月，汉景帝终于“立储”，册立胶东王刘彻为太子。

      但是刘彻被立为太子后，梁王刘武还不肯罢手，他派人刺杀了反对他当皇储的袁盎等十余名大臣。事情败露后，刘武十分恐慌，虽然他通过姐姐长公主刘嫖，疏通窦太后，给予了宽释，但景帝却对他已经很疏远了。梁王刘武在惊恐和沮丧中，身染恶疾病逝。公元前135年，身历四朝的窦太后年老生病，双目失明，去世后和汉文帝合葬霸陵。（待续）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（文：颜宗岳）